【本報導由地理學系 韋煙灶教授、徐勝一退休教授與馬來西亞新紀元大學學院中文系 白偉權助理教授研究團隊提供】
〈渡臺悲歌〉是一份臺灣客家移民的重要史料,對後續研究貢獻甚大,根據作者等人考據,是從廣東陸豐縣移民到臺灣新竹彭瑞瀾家族的次子彭堯梅,在父兄出外打拼未歸,僅留自己與老母親及年幼小弟多人,在新竹居地十分無助之下的感傷寫作,歌詞約在1825至1834年間完成。
作者等跨海到廣東陸豐河田訪查,找到該彭姓家族保留一份記載,說明彭瑞瀾在渡臺後,返回故鄉並與陸豐河田原鄉三位兄弟往印尼謀生。此後新竹彭氏家族失去音信,本文尋線往東南亞保有陸豐方言與彭氏族人聚集的地區訪查,以了解彭氏兄弟可能的落腳地點,以及推測他們的維生方式。
由於彭氏兄弟移民的年代久遠,雖尚未尋得他們的後人,但卻在原來彭氏兄弟在南洋遷居的地區:印尼廖內群島、西加里曼丹省一帶與馬來西亞的馬來半島南部,見到不少彭氏宗親會,反映了當地聚居了不少的彭氏居民,本區彭氏族人在祖籍分布上,也以陸豐籍為主體。透過將彭姓所屬的氏族和祖籍身分將該群體納入當地的華人地方社會脈絡,多少能幫助理解陸豐客家人在南洋移居地的社會位置,有助於探索清代中期陸豐客家從原鄉陸豐、臺灣與南洋之間的遷徙與人際網絡之連結關係。
臺灣和閩粵地區皆屬屬於移民社會,但臺灣不像閩粵地區一樣,與南洋華人社會有密切的往來,進而與南洋華人社會有直接的關係。反觀閩粵移民社會,人們與原鄉之間的是具有高度流動性的,許多人仍然往返唐山。回到唐山之後,也容易因為家族內部的網絡,而與南洋地區產生聯繫。查閱現今許多的族譜,可以發現在一個家族中,不同的兄弟會遷往不同的目的地,透過〈渡臺悲歌〉的彭氏兄弟的案例,彭氏家族來臺後,父兄再遷入南出洋的情形亦不容忽視。從閩粵到臺灣,再往東南亞的遷移也是臺灣客家二次移民研究範疇中,較少為人所留意的。因此研究希望納入東南亞遷移的歷史記載,以豐富臺灣客家族群特質相關討論的多元性。
本研究將渡臺悲歌的歌詞,連結彭氏渡臺切結書及兩岸彭氏家譜,經由相互分析與比對後,得知其中的人、地、時、事與物等諸因素,是彼此貫通且互為因果關係。爾後又前往原鄉陸河河田的訪查,發現這些文件所記載的內容,是陸豐河田彭氏家族渡臺不久後,為謀求更好的生活,彭瑞瀾又帶領長子彭堯松遠漂印尼,與本研究標題「下南洋」的故事相呼應。留守於臺灣新竹家園的次子彭堯梅,在父兄離家未歸之際,以弱冠之年撐起全家生活重擔,確實不容易。感慨生不逢時、歲月弄人,乃作渡臺悲歌。
陸豐彭家下南洋先前往印尼的雅加達後,再輾轉遷往他處,推測他們在印尼最終的落腳處可能有二:一為邦加島(Banka),另一為三口洋的邦嘎(Pemangkat Singkawang),兩地華人圈之客家話均深受海陸腔影響。邦加是著名的錫礦產區,早期華人以契約移工甚多,邦加之地名也鑲嵌在「金山邦加 / 嘎沙里洋」中的邦加沙里洋。另一推測「邦嘎」,源於三口洋的三發河流域曾盛產沙金,又是「蘭芳共和國」頂盛時期,與陸豐耆老所言「金山邦嘎沙里洋」中的金山邦嘎有音義類似之處。彭瑞瀾與長子及原鄉另三位兄弟,很可能留居在這兩處具有海陸豐傳統的客家聚落。
兩岸族譜有記載遷移臺灣等地,也有記載「某公遠出異鄉未詳其後」,可能往海外移民去了。若經過三、四代未返故鄉,則後裔在語言、文化、風俗與婚姻各方面都與原鄉差異甚大,產生隔閡而疏遠。
透過東南亞世界彭氏宗親聯誼會的網絡試圖找尋彭瑞瀾後人,雖未有結果,卻發現馬來西亞柔佛、新加坡、印尼邦加及西加里曼丹這個範圍內擁有相當多的客家彭氏宗親,而該區一帶在社會上又與印尼彭瑞瀾家族可能落腳的地方往來關係密切,在人文地理上亦屬於同一個整體。從地方史的角度觀看彭氏族人,無論是在姓氏或是族群身分上,都屬於地方上經濟能力較為薄弱的小眾群體,綜合上述的分析能幫助我們想像彭瑞瀾家族南來之後所可能遇到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