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而不譯？艾儒略《天主降生言行紀畧》的跨語言敘事初探

晚明耶穌會士艾儒略的《天主降生言行紀畧》1635可謂中文首見耶穌傳，鐘鳴旦考證此書爲中古歐洲隱士Ludolphus所著《基督生平》(Vita Christi, 474)簡本的翻譯，此爲考據此書歐文底本首見之研究貢獻。值得探究的是，儘管艾儒略強調此書不是《聖經》的翻譯，其作者署名與此書前言卻直指此書是《聖經》四部福音書的「譯述」之作。再者書中艾儒略隻字未提Ludolphus，若鐘文考據屬實，《紀畧》如何使用《基督生平》一書，則需進一步釐清。因此，本人重新檢視《紀畧》、《聖經》四部福音書和《基督生平》三者，並進行文本比較分析以釐清三者的關係之後，再從跨語言敘事角度解析艾儒略所謂之「譯述」，觀察他如何在中文處境傳述天主降生的故事。 經比較三者內容顯示，《紀畧》的章節應該是刪增重組《基督生平》的章節作爲其基本架構，而其內容則應是「譯述」了《基督生平》中所引用的《聖經》經文以及部分非屬《聖經》的記載，加入了個人詮釋之後，以「西史」而非「聖經經典」的面貌，在中文語境中重新建構天主降生的故事。本文以兩個拋物線運動圖示，重建並對比《基督生平》和《紀畧》二書中兩個「降生－升天」敘事結構之間的異同之後，發現前書敘事的拋物線運動之超驗性起點（太初有道）在後書的拋物線運動中已經遭到刪除；而前書敘事以返回天堂爲終點，在後書則以落實人間之「宗徒敷教萬方」作結。基督降生的故事在艾儒略手下從歐文轉換爲中文，其降生事蹟的歷史性與在地性被強化，而其經典性與超驗性則被淡化。雖然「未敢言譯」，艾儒略之「譯述」實際上是採取「以譯爲述」的敘事策略，在中文處境重述來自歐洲中世紀的基督降生故事。